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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5-09-28 00:03

血腥味在舌尖弥漫时,林默才发现自己半跪在地上。刚才主动编码记忆的后劲像潮水般涌来,视线里的暗道岩壁开始扭曲,十名特工互相射击的画面与老刀倒下的身影重叠,最后都化作左臂疤痕处炸开的白光,烫得他几乎要栽倒。

“抓住!”

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攥住他的手腕,拽得他踉跄起身。苏晴的脸在晃动的光影里忽明忽暗,白大褂的袖子卷到肘部,“回声”烙印的红肿还没消,此刻又沾了些黑色的油污——是从黑市后巷的排水沟爬过来时蹭的。她另一只手里攥着块碎镜片,边缘还沾着记忆胶囊的蓝色粉末:“再愣着就被‘记忆雾’追上了!”

林默被她拽着往前跑,靴底踩在暗道积水里,溅起的水花打在小腿上,冰凉刺骨。他想开口问老刀的情况,喉咙却像被堵住,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,嘴角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涌出,滴在胸前的数据板上,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。

“别说话!”苏晴突然刹住脚,往他嘴里塞了颗褐色的药丸,草药的苦涩瞬间炸开,“我爹配的‘固忆丸’,远志和五味子磨的,能暂时稳住神经。你刚才那下太冒险了,主动编码十个人的记忆,跟用刀剜自己的脑子没区别!”

转过最后一道弯,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昏黄的光。是下水道的铁栅门,被人用撬棍撬开了半扇,铁条上还挂着块军绿色的布料——是老刀外套上的碎片,边缘沾着的炸药粉末在光线下闪着微光。

“这是……”林默的声音终于挤出来,带着药丸的涩味。

“老刀早就留了后手。”苏晴拽着他钻过铁栅,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,混合着远处传来的污水流动声,“他说黑市底下的下水道连着码头暗渠,是‘回声’当年挖的应急道,砖缝里还藏着标记——你看。”她指尖划过身旁的砖壁,一道用白石灰画的“回”字在昏暗中显现,笔画边缘已经发潮,却仍清晰可辨。

下水道的水流“哗哗”作响,像无数人在低声啜泣。苏晴用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照路,光柱里浮动的尘埃中,能看见些零碎的记忆胶囊碎片,是被雨水从黑市冲进来的,蓝色的、金色的、灰色的,在污水里打着转,像些找不到归宿的灵魂。

“咳……”林默突然弯下腰,剧烈地咳嗽起来,又一口血溅在污水里,染红了一小片水面。左臂的疤痕红得发紫,比刚才又扩大了些,边缘的皮肤像被水泡过的纸,发皱发脆。

苏晴急忙扶住他,小手电的光柱扫过他的脸,突然吸了口冷气:“你的瞳孔在散!”她迅速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块纱布,蘸着水道里的积水给他擦脸,“记忆编码会反噬自身记忆,你知道吗?每篡改一个人的核心指令,你自己就会丢失一段记忆,像被硬生生剜掉一块肉。”

林默愣住,疤痕的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。他下意识想回忆昨天的事,脑子里却像蒙了层雾——黑市早餐摊的油条是咸是淡?修表铺老刀给他泡的茶是什么味?甚至苏晴昨天递给他的“安神糖浆”,具体是什么颜色,他都想不起来了。

“想不起来了,对不对?”苏晴的声音沉了下去,手电光落在他茫然的脸上,“你至少忘了三件事。刚才在暗道里,你盯着岩壁上的血痕看了半晌,其实那是你小时候摔在石阶上留下的疤形;还有你口袋里的‘记忆守护者’徽章,背面刻着你父亲的名字,你摸了三次都没发现;最基本的——”她顿了顿,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疼惜,“你昨天中午吃的是巷口张婶的馄饨,加了两勺醋。”

林默的手指猛地攥紧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他确实想不起馄饨的味道了。那些本该鲜活的日常,像被橡皮擦过的铅笔字,只剩下模糊的印痕,这比任何伤口都让人恐慌——如果连昨天吃了什么都记不住,那他此刻坚持的“真相”,又算什么?

“这就是陈烬想要的。”苏晴拽着他继续往前走,手电光在前方的岔路口晃了晃,照亮一块刻着“东”字的砖,“他不仅要你的记忆,还要你在不断丢失自我的过程中崩溃。我爹的笔记里写过,‘记忆锚点的终极反噬,是让使用者变成没有过去的幽灵’。”

她的话刚落,林默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嗡鸣。不是下水道的水流声,是某种频率的共振,像有根无形的线从远处伸来,正往他脑子里钻。左臂的疤痕又开始发烫,这次不是灼痛,是带着蛊惑的温热,仿佛有个声音在深处低语:“……老刀没死……只要交出算法……就能让你记起来……”

“别听!”苏晴突然用碎镜片划破他的手背,刺痛让林默一个激灵,嗡鸣声瞬间减弱,“是陈烬的‘记忆声波’!他肯定在黑市周围布了发射器,能直接往人脑子里塞幻觉!”她往他伤口上撒了些绿色的粉末,草药的腥气混着血腥味散开,“这是艾草灰,能干扰声波频率,我爹当年就是靠这个躲过清忆局的追踪。”

穿过岔路口时,林默看见水道壁上贴着张泛黄的旧报纸,边角被水泡得发卷,标题依稀可见:“本市开展记忆健康普查,永恒智械免费提供记忆备份服务”。配图上,陈烬穿着白大褂,正给一位老太太递记忆胶囊,笑容温和得像春日阳光——和他下令屠杀无辜者时的表情,竟有七分相似。

“他最擅长这个。”苏晴的手电光扫过报纸,语气里带着冰碴,“用善意当诱饵,把人骗进记忆的囚笼。我爹说,当年有多少人自愿交出记忆备份,后来就有多少人在‘记忆监狱’里变成行尸走肉。”

林默的脚步突然顿住。他看着报纸上陈烬的笑容,脑子里竟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:童年时的自己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,穿白大褂的年轻人给自己贴电极片,也是这样温和的笑,说“小默别怕,叔叔给你讲故事”。那个年轻人的袖口,露出半截和陈烬一模一样的钢笔。

“走了!”苏晴拽他的力气加大,“再往前三百米有个检修口,能通到码头冷藏库。老鬼在那备了新的记忆稳定剂,比‘固忆丸’管用。”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你刚才丢失的记忆……也许还能找回来,只要我们能赶到海底实验室,那里的设备能……”

她的话没说完,林默的耳边突然炸响一个清晰的声音,不是幻觉,是像直接刻进记忆里的冰碴音:

“小默,想记起你母亲的样子吗?”

林默猛地捂住耳朵,身体晃了晃,差点栽进污水里。左臂的疤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痛,眼前瞬间一片空白——不是眩晕,是真正的空白,连苏晴的脸都变得陌生,仿佛从未见过。

“你看。”苏晴扶住他的肩膀,声音里带着急意,“他开始入侵你的核心记忆了!‘记忆声波’只是前菜,他想趁你神经脆弱的时候,往你脑子里塞假记忆!”她拽着他加快脚步,手电光在前方的黑暗里划出焦急的线,“快!检修口就在前面,进去就安全了!”

林默被她拖着往前走,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,陈烬的低语像毒蛇般钻进意识深处:“……你母亲不是死于实验事故,是被‘回声’的人杀的……我有当时的录像,只要你交出算法……”

下水道的水流声突然变得遥远,左臂的疤痕烫得像要烧穿皮肤。林默盯着自己的手,这双手刚才主动编码了十名特工的记忆,此刻却在微微发抖——他第一次如此恐惧:如果连母亲的样子、甚至她的死因都会被篡改,那他拼命守护的“真相”,到底还剩下多少真实?

苏晴突然指着前方:“到了!”

检修口的铁盖半掩着,露出上面的“冷冻库”字样,边缘还挂着串生锈的铜铃,是“回声”组织的暗号,意味着里面安全。林默被她推搡着往上爬,指尖抓住铁盖的瞬间,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,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铜铃轻微的晃动声。

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黑暗,下水道的水流还在哗哗作响,像条吞噬记忆的忘川。左臂的疤痕依旧发烫,只是这次,他清晰地感觉到,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意识深处溜走,比刚才忘记的馄饨和茶水更重要,像块被潮水卷走的船板,再也找不回来。

苏晴已经掀开铁盖爬了上去,正低头朝他伸手:“快上来!”她的脸在冷藏库透来的微光里显得格外清晰,只是林默突然恍惚了一下——他记不清第一次见她是在哪个角落了。
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他就猛地攥紧了拳头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,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:无论丢失多少记忆,至少要守住此刻的方向。

铁盖合上的瞬间,林默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荡的冷藏库里回响,像在敲一面快要破的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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